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畢業後到台北闖天下,開兩間連鎖海產餐廳的張再進,因想起父親離世時,最掛念的是他花大半輩子悉心照護的當歸田,身為長子的他,從小跟著父親下田,對當歸自然有著一股特殊情感連結。而在他四十八歲那年,決定跟妻子一同返鄉接手父親的當歸田,接下農務工作,延續父親的精神。除了種植之外,有著主廚背景的他,也積極推廣自行研發的當歸家常料理,現今,更是許多飯店特別指定的當歸新鮮有機食材。

「自然農法、有機認證、友善農法」的當歸分區種植

訪談當天,我們約在山上,打完招呼後的第二句話便是「那我先帶你們去看田,再到我家喝茶?」,感覺是一位受訪多次,十分熟悉採訪流程的農民大哥。一路上是坑坑洞洞的泥土路,車窗半開,冷風灌注,因強風拍打車窗產生的劇烈震動聲,使得車內三人之間的距離更加遙遠,於是我們多數時間是看著窗外的風景,雲霧環繞著的山峰、豎立山坡上的檳榔樹、門庭若市的溫泉山莊……張大哥駕熟就輕的駛著車,於這條看不見盡頭的蜿蜒山路。

一抵達田地,路邊迅速停車後,車門都還沒關上的張大哥已雀躍地向我們介紹起他的田地,「那邊那塊是自然農法的,這邊這塊是有身分證的」這裡的身分證指的就是農產品的產銷履歷,從生產、加工處理、運銷到各個販售點的資訊,都有紀錄可追溯。

張大哥將當歸分為三種不同農法栽種,他提到,主要原因不外乎是希望能夠真正地將當歸料理推廣出去,讓不同的族群都能夠享用到當歸的美味。「像我這個煎蛋賣一百到四百的都有,自然農法、有機認證、友善農法的價格通通不一樣」。

走入田裡,半年、一年、一年半的當歸分區種植,遠看一大片的當歸葉上開著一叢叢如滿天星般的小白花,張大哥彎著腰,順手摘下一株當歸拿到我面前,示意要我試聞味道,相較於當歸湯入喉時的濃郁厚實及溫順感,手裡這株當歸葉,聞起來多了些露水味、草味及清新的辛香氣味。上車前,張大哥舉起一株當歸葉帥氣地說,「待會我們就拿這株回去炒蛋」從來沒吃過當歸蛋的我已滿心期待。

不只是中藥材,更是家常料理的好夥伴

一顆蛋,配上當歸饅頭,是開啟張大哥一天的活力來源。我們平時想到當歸,可能只會直覺式地聯想到中藥材,卻很少人知道當歸除了熬煮中藥用之外,新鮮的當歸從頭到尾都可以食用,種子跟根的部分也可熬湯及製成加工品,是一種能為許多料理增添香氣的超營養食材。

有著主廚背景的張大哥,除了傳承父親的栽種技術之外,時常思考著,如何將我們平時吃的食物與新鮮的當歸作結合呢?

「說到做菜,可以做的實在有夠多,在開發菜這個事情,就會浪費你很多很多的時間」張大哥笑著分享開發菜色的心路歷程,即便口上說著是浪費時間,能感受到的是那股熱忱從未消退。

當歸麵、當歸炒飯、當歸蛋都是張大哥家裡餐桌上的常客,連家中的鹽都是使用自製的當歸鹽,「整株當歸磨成粉末再加上鹽巴,那個香氣就是不一樣」。回來後,發現能以當歸作延伸的料理比想像中的還要多,便將大半時間都花在開發菜色上,從生活中更是見證了張大哥的那句「食材是死的,但我們的頭腦是活的」的主廚態度。

聊到一半,張大嫂從廚房端出一大盤剛炒好的當歸蛋,大片的葉子看起來霸氣,濃郁的辛香氣立即蔓延四周,咬下一口,再配上一杯用當歸、丹蔘、小油菊泡製而成的茶。原先,不太能適應中高山氣候身子顫抖不停的我,嚼了幾口嘴裡的當歸葉,便暖活了起來,再喝上一口當歸茶,全身的血液仿佛開始流動,感到特別地溫暖舒服。

我想,用一句「使氣血各有所歸」來描述當歸的功用,絕對是再精確不過。

「人家說當歸對女孩子是最好的,一位當歸抵四物,當歸加丹蔘是天下無敵,當歸跟丹蔘是女孩子的聖品」看著張大哥的老婆皮膚白皙又有光澤,張大哥這句話是更有說服力了。

人生的後半段心態:當歸

張大哥喝了口茶,回憶起過去讀書的日子,因為家裡離學校遠,每天都得半夜三點出門,背上書包、手裡拿著火把,一路走到學校,整整三個小時的路程,走到會怕。

「以前在山上的生活很辛苦,要什麼就是得走路,在台北不是,什麼事別人都會幫你準備好」,台北生活的產業分工相較精細、凡事講求效率便利,任何時間想要吃飯,只要下載手機app,不到半小時的時間,便由外送服務員將餐點端到餐桌上,多了時間,少的是與食物連結的樂趣,相比山上的生活,所有大小事均一手包辦,自己種菜、手摘青菜,費工費時,但最讓人感到滿足的不外乎是生活上的踏實感及安心感,在這兩個生活截然不同的地區,皆有著各自的辛苦與快樂。

談起現在與以往的生活,張大哥像是以過來人的身份說著,「你不用去想一個晚上我們要花多少錢啦,物質上的享受啦,我要名牌還是怎樣,其實不用想這麼多,你的人生過的就會和別人不一樣」。

「以前在台北吃飯都六菜一湯,現在很簡單啊,沒湯也沒關係」,在經歷物質生活的享受時光後,現在一心想重回過去山上的生活,也許對於張大哥而言,他已經過了屬於他個人那段不計一切代價、心力於事業上的光輝歲月,已走入人生下個階段的他,一心渴求的便是簡單樸實的生活,接下來的時間裡頭,盡情的在花蓮山頭上享受好山好水。

即便當時餐廳的生意忙得不可開交,每年也都會找空擋回家陪伴父親,父親走後,一方面出自於對當歸、丹蔘有了感情及興趣,另一方面希望能夠將好的食材讓更多人知道,跟著父親的步伐,將台灣在地的好食材傳承下去。

「現在要的,就只是自自然然地過生活而已」,對於人生,張大哥心態上的轉變將他帶回家鄉,我想著,人生不同階段當中所追逐的目標各是不同,而我也相信多數人的人生後段,應當是回歸家園的。

有機當歸種植的傳承窘境

目前,全省當歸種植面積最大的農民,就屬張大哥了。

但當提到當歸未來傳承上的規劃時,張大哥說,當歸種植的地區通常是位於比較高山的地方,多數年輕人即便有興趣,但也通常住不習慣,要找到可以傳承的對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連自己的兄弟姐妹、女兒也都習慣在外地生活。

「像我們下一代不住山上,我女兒就說『爸爸你台北的房子給我就好了,你山上不用留給我』,那怎麼辦?」「我就覺得這是好東西麻,我現在是傳承,但我就很希望也能傳承到我的下一代,不一定是我女兒,別人來我也都很中意交給他,我都很樂意接受他們來共同發展這個產業」張大哥眼裡的擔憂使得語調稍稍提高。

這幾年,頻上美食料理節目、接受媒體採訪、跑市集曝光……積極在推廣當歸新鮮食材的他,平時除販售新鮮當歸之外,去年更是以有機在地當歸、丹參,與食品加工業者合作開發「丹參當歸雞湯」、「丹參當歸排骨湯」的湯品即時包,並在全省全家便利商店販賣,我想,傳承之前,還是要從推廣開始,讓更多人認識、了解當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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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花蓮小農班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